EricaEvanna

我绑架了一个外星人

可以说是宇宙无敌可爱了

你们帅气的鸢哥:

我觉得没有被外星人绑架过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我班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有过被外星人绑架的经历,这让我显得很不合群,甚至在同学当中抬不起头。
好气哦,为什么外星人不来绑架我,他们一定是看不起我。


后来我终于遇到了一个外星人,他看起来很有礼貌,问我要不要坐坐他的飞船。
我问他,你是来绑架我的吗?
他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外星人。
于是我又问他,你是来侵略地球的吗?
他说我也不侵略地球啊。
我很泄气,那你找我干什么?
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腼腆地问我喝不喝桔子汽水,XX星球上的桔子汽水正在买二送一。
我说,买二送一,那咱们还缺一个人啊。
他嘿嘿一笑,不缺,我一个人能喝两瓶。
哦。
于是我跟他去喝了外星桔子汽水。


怎么给你钱呢?能微信吗?
他说能啊。
靠妖,你这算哪门子外星人。
不过桔子汽水挺好喝的。


他又带我去了50光年外的一颗月亮,我们在那里吃了火锅。
他不停地喝汽水,说你有没有觉得这火锅超辣的。
我怕他难过,礼节性地扇了扇舌头。
突然好奇你在地球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们在开往另一颗月亮的路上被一群宇宙飙船族挑衅了,他小心翼翼地稳住了自己的飞船,没有要去一争高下的意思。
我说你愣着干嘛?刚他!
他说不行,我驾照才考下来,离合都踩不利索。


你他妈的外星飞船还有离合?


我威严又不失礼貌地把他从驾驶座上赶了下来,自己坐了上去。略微尝试了一番之后,我发现这艘飞船我果然能开。
他说你不能这样,你你你你你会撞的。
我白了他一眼,坐好了实习生,老司机要带你飞了。


我把那些飙船族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这个外星人全程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玩够了之后找了一个生长着蓝色植物的星球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把方向盘还给了他。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但又不是非常生气,这体现在有那么五分钟他拒绝跟我说话,但我们仍然并排坐在舱门口看那些蓝色的植物。


气氛总体来说还不错,直到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样发出一声惊叫。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些蓝色的东西不是植物,是这个星球上的土著。
也许是被飞船的降落惊扰到了,此时他们正暴怒地向我们挥动着触手,像蓝色的巨浪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我们迅速躲回飞船中,船舱外唯一通向太空的出口也几乎被堵住了。我晃着他的肩膀说你想想办法,你们外星人不是都有什么高科技吗?打一枪就能把人化成气体的那种激光什么的?你拿出来啊?
他说我没有啊。
我气得不行,你这种弱鸡是怎么在宇宙混的?
我每次都跑啊。


不记得谁谁说过,你总有一天要为你的刻板印象付出代价。


我把他摁到椅子上系好安全带,带着他突出重围的一瞬间觉得,搞不好这家伙才是那个要回去跟同学吹牛逼、说自己被外星人绑架过的人。


我们安全回到了地球,我把飞船还给他并与他告别。他走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让人不太放心,这是我的错,我猜他应该再也不敢来找我玩了。


我仍然没有被外星人绑架过的经历,但我跟别人说我绑架过一个外星人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然后纷纷表示不相信,认为我有多大能耐竟然能绑架外星人?
你们不信拉倒,反正后来我放了那家伙一马,他再也不敢来找我啦哈哈哈。
说着我的微信就响了——
【要不要吃XX星球的抹茶千层蛋糕?】


Oh hell yes.


【完】


第二篇,抹茶千层蛋糕,接上


——


他说把飞船停在了湖边,让我去找他。
我远远地看见并认出了那艘飞船,上面还残留了一些上次飞溅的蓝色液体,噫。
这懒鬼,不知道洗车?
他像一阵风一样向我跑过来,激动地挥舞着双臂。我的内心因为这幅画面升起一股暖流,于是我也很配合地张开双臂准备给他一个爱的涌抱。
谁想这厮毫不理会,径直跑过了我,一个转身躲到了我身后,作老鹰抓小鸡的小鸡阵势。
这是哪一出?我这手是放还是不放好?你不解释清楚今儿咱谁都别走了。
他说,外星怪兽!
等会儿,朋友,咱们先捋清楚一点,在这个星球上你才是外星怪兽。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嘛,一只鹅。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鹅,它是一只鹅,它的名字就叫一只鹅。
一只鹅——猛禽,校园里的头号恶霸。喙如刀斧,声如洪钟,我们一致认为它的体内流淌着霸王龙的血统,甚至为它专门发明了一个新的成语——凶神鹅煞。
普通混混见着它都要绕道走,校长也要敬它三分。
它的胸肌比以前更发达了,仿佛一个每日举铁十公斤的健身教练。更有气场加成,看起来力能扛鼎,万夫莫敌。它正昂首阔步向我们走来,如同一个老干部视察民情,豆豆眼里都是明察秋毫。
它的大脑比一颗花生大不了多少,所以一只鹅的理论非常简单——在我地盘的都是我的。
它的地盘有多大呢?简单来说这个学校都是它的,我们通过定期交付租金——零食,鱼干,屁股,诸如此类——以获得在此学习的机会。
这个外星人刚刚失去了他的飞船,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我说,打电话叫你妈来接你。
他急了:什么?别啊,飞船丢了我妈会打死我。
我没有考虑到这层,我不知道外星妈也是打孩子的。于是我又仔细权衡了一番利弊,逻辑完整、思路清晰地给他重新分析了一遍:
你愿意被它叨死还是被你妈打死?
他快哭了:如果换了你是我,你怎么办?
你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我说,我会在这个星球找一份工作。
他满脸绝望地看着我。
你看我也没用,咱俩就是一顿饭的交情,而且还是AA,我是不会冒生命危险去替你把飞船开过来的。
一只鹅示威似的扇动起翅膀,发出一声狼嚎,只不过是破锣的。
外星人吓得腿都软了。
我说,瞧把你怂的,你们外星人就没啥高科技能解决这事儿吗?外星鹅都不叨人?
他说我们都谈判的,有话好好说。
你还会说兽语?
他说我有个翻译器,其实咱俩的语言完全不通,能在这扯皮全靠它帮忙翻译。
它啥都能翻?
是啊,全宇宙的语言都不成问题,是不是很厉害?
我说,呵呵。
他说请你放尊重一点。
好的,现在我信了。


跟一只鹅谈判。
我觉得没什么可谈的,但是这个外星人执意要试一下。他说宇宙中充满了规则,智慧永远与生命同在,因此世间万物都是讲道理的。只要能把道理说清楚,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跑。
他也给了我一个翻译器,让我在他说不过的时候去帮他壮壮士气,或者在他被叨的时候帮忙求个情。
我第一次知道一只鹅不是本地鹅,对话如下——
外星人:你好,能把飞船还给我吗?
一只鹅:日你仙人板板。
对话结束。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这个外星人怕是回忆起了被火锅支配的恐惧,一溜烟地又躲我身后了。
我说,你不能这样问,它理解不了什么还不还的概念,它已经默认你的飞船是它的了,这样问肯定是要叨你的,你得换一个问法。
外星人想了想,从我身后探出头来问,你要不要吃抹茶千层蛋糕?
一只鹅说,要得!


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我们还是按照预想的那样来吃了抹茶千层蛋糕,只不过比预想中多了一只鹅。
外星人倒是挺开心的,因为他拿回了他的飞船。一只鹅也挺开心的,因为它成为了第一只去过外星球的地球鹅,并且正在吃着全宇宙最好吃的抹茶千层蛋糕。


同时它还有了一艘宇宙飞船,虽然在它的认知里面这艘飞船从过去到将来从来没有一秒中不是它的。


【完】


第三篇,野餐,接上


——


为了报答外星人一直以来的照顾,他要求我【此处划掉】我决定回个礼。
所以我把一只鹅炖了。【此处划掉】
所以我决定请他吃地球美食。
他一开始对此表示了怀疑:科学技术是第一做饭力,地球食物由于科技所限,应该做不出很惊人的美味。
我说你这就无知了吧——虽然我们科技不行,但食欲永远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即使我们有离心机,能做出高级的分子料理,但没有人会因此就不喜欢吃烧烤。
他觉得很有道理。
我自然可以花钱请他去米其林三星,但是因为贫穷【此处划掉】因为意义重于味道,我决定亲手做一顿便当带他去野餐。
我问他,你有野餐过吗?
他问我什么是野餐。
我说,就是自己准备一些食物,装进篮子或背包里,去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走走,饿了的时候坐下来享用。
他说直接开飞船过去不是更快,为什么要用走的,那样很慢吧。
我说这是野餐的一部分——你放慢节奏,去跋涉、寻找,收获风景与饥饿,并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填补后者。
他似懂非懂。
我问他想吃什么。
他说,火锅。
我说火锅并不是一个很适合野餐的选项。
他不服:为什么不能是火锅?火锅哪里不好?
我说火锅很好,但是我们需要走路,能携带的东西非常有限。而火锅——自然的,你需要带一个锅,很多食材或许还需要冷冻,这就很难办了。野餐通常会选择易携带易保存的食物。
他说我的飞船可以带,飞船上还有冰箱,多方便。
我说你这样不叫做野餐了。
他觉得很委屈,自己好心的提议被我一再否决。我也很委屈,被这个外星人一番灵魂拷问之后我也开始怀疑这件事有没有意义了。
我把刚炸好的猪排放在架子上沥油,它闪着金灿灿的光,发出可口的滋滋声。外星人也不跟我吵了,闻着味儿就过去了。我把猪排切下一小块,蘸上一点蛋黄酱递给他。他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它放进嘴里。
这家伙彻底闭嘴了。
他开始绕着我的厨房东看西看,盯着我手上正捏着的饭团,揭开饭盒盖子闻一闻炒面和卤蛋,又伸手去拿旁边刚切好的三明治。
我说朋友,控制一下。
他又作委屈状:为什么现在不能吃?什么时候可以吃?
我说等我们穿过森林,走过小溪上的木桥,在草地上铺好方巾之后。
他说那岂不是好久好久。
我说在旅途中惦记着背包里的食物也是野餐的一部分。
他说,这部分又好在哪里?
我说因为食物就在你自己的背包里,所以你的惦记一定不会被辜负(除非你的背包半路被饥饿的外星人抢走),而人生可没有很多像这样,最终能够得偿所愿的事情。
为了防止这个外星人再发出任何我答不上来的灵魂拷问,我赶在他彻底毁掉我的野餐之前连忙塞给他一个甜甜圈。
我们背着包出发了。
他一开始不是那么喜欢森林——松鼠把他吓得半死,落叶和泥土的味道也让他不安。但在短暂的适应期之后他竟然很快习惯了,开始躲在树干后面和我捉迷藏,盯着飞过的蝴蝶和蜜蜂,摘有毒的蘑菇吃被我厉声制止,以及被松鼠吓得半死。
我们穿过了森林,走过小溪上的木桥,找到一片软绵绵的草地,铺好了方巾。
他说,我快饿死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给他。
他接过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来。我把食物全部从包里取出来摆好,从暖瓶里倒出热茶。
我们静静地坐在一起听不远处小溪的流水声,麻雀落下来啄食我们掉落的面包屑,外星人伸手去拿盒子里最后一个饭团。
他说,原来这就是野餐啊。
我说,是啊,这就是野餐。
你花很长时间排空自己的欲望,然后像获得奖励一般重新填满它。
和大自然,和宇宙万物坐在一起,吃一个三明治。
即使有一艘能够进行超空间跳跃的飞船,也仍然用双脚走过去。
这就是野餐。
他喝了一口茶,说这是我吃过花时间最长的一顿饭。
我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的反馈啊?
他说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讲否。
我说你再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拿松鼠扔你。
他连忙求饶:别,别,我好好说还不行么。
你说吧。
他说你这样太花时间了,不合算。
那你想怎样?
他说不如你教我做饭吧,这样下次咱俩一块儿做,时间能省一半呢,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这家伙???


【完】


第四篇,无可辩驳之逻辑,接上


——


那个小点出现在不远处的沙丘上的时候,我们正两人一鹅坐在舱门口,看着这颗一望无际的荒漠星球,毫无头绪、心情沉重地,吃西瓜。
我认为他肯定走错路了,他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两人争执不下,于是决定先坐下吃个瓜。
这个办法很有用,大家都专注吃瓜不再吵吵了,这都多亏了一只鹅的主意——它可能是试图劝架也可能不是,总之它说:呱【因为它总是骂人,我们就关掉了翻译器的鹅语功能】。
这时那个小点已经走到了飞船跟前,他半死不活地敲了敲舱壁,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们循声看过去,一个拄着拐杖衣衫褴褛的大叔颤颤巍巍地说,救救我。
外星人递过去一片西瓜,说,吃瓜吗?
按理说,一个出现在沙漠中、看起来快要死了的人,是绝对不会拒绝一片西瓜的。但是这个大叔却摆了摆手,并从口袋里摸出一台手机。
他把手机递给我们:能帮我充个电吗?
……大叔你网瘾还挺重的。
我们给他充了电,他千恩万谢地接过手机,点开一个app,整个人像是瞬间活过来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我们仨看得瓜都掉了:卧槽有毒?这是肝的什么游戏?
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大叔笑眯眯地举起手机跟我们介绍道:自动充能系统,能够瞬间给身体补充能量,这样就不需要吃饭了。
黑科技啊大叔。
见我们似乎有兴趣,大叔于是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做的,攻克了机械能量向生物能量转化的障碍,已在全球普及使用,人手一台,正准备推广到全宇宙。
大叔你太伟大了,我们忍不住鼓起掌来。
大叔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挠了挠头说:其实也就是一时的灵感——我发现很多灾难都是食欲所导致的,如果所有的生物都没有食欲,而能够通过简单地充电来维持身体机能,就不会有捕食与猎杀,也不会有任何一条生命因为别人的口腹之欲而丧生。一个不用吃饭的宇宙将是多么和平啊!
外星人吃了一口瓜说:这样是很厉害啦,不过我觉得还是吃东西好。
我和一只鹅也点了点头。
大叔很耐心地教导我们:你们现在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但是你们的不可接受只是建立在一种习惯之上,而没有坚定的逻辑支撑。简单来说——你们是可以被说服的。
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不听你的。
大叔于是又向我们展示了另一个app:没关系,我还开发了一个说服系统——它能够自动侦测并修改使用者的逻辑思维,能够将立场更坚定者的思维植入到另一方的脑中。简而言之——我们将会进行一场逻辑的较量,如果你们对吃饭的拥护程度比不上我对它的否定程度,这个app就能让你们也变得不喜欢吃饭。
外星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瓜:大叔我问你个事,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一个糖果星球?我们想去那个地方却到了这里,但我的坐标显示位置没有出错。
大叔说:没有错,就是这里,这里曾经是一个糖果星球,但是自从我的app普及之后,它就变成了你们看到的这样——安静、和平,因为没有人再吃糖果,也就没有新的糖果被生产出来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偌大的星球,竟没有一人的逻辑能够击败你?而你还想要把这东西推广到全宇宙?
大叔说,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一个和平的宇宙了。
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和外星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彼此都没有get到。
这时大叔发话了:为了感谢你们帮我充电,我决定赠送你们优先使用权。
我和外星人纷纷摆手:不用了大叔,谢谢大叔。
我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食欲,我的生活会无趣到什么程度;更无法想象如果全宇宙都没有了食欲、没有人再创造美味,这个宇宙又会无趣到什么程度。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个对美味热爱到为整个星球披上糖果外衣的种族,都被他的反食物逻辑给说服了。这家伙的立场,到底坚定到什么程度?
这次我和外星人都get到了对方的眼神——我们说,跑!
这时一只鹅突然大嚎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叔跟前。
大叔说,你想第一个试吗?
一只鹅毫不退缩,做出一副要叨人的架势。一人一鹅互相盯着对方,大叔手机上的app开始运转。我和外星人在跑与不跑之间犹豫了很久,一只鹅伟岸的身躯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安全感。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大叔像是突然傻了一样,把手机双手交给了一只鹅。而后者正慢悠悠地踱回去吃它的瓜了。
这又是哪一出?我和外星人都惊呆了,跑过去捡起那台手机,屏幕上显示一只鹅获胜了!
紧接着我们又发现,他们进行的逻辑较量并不是【该不该吃饭】,而是【宇宙是不是属于一只鹅的】——一只鹅的逻辑战胜了大叔,这意味着大叔现在相信整个宇宙都是属于一只鹅的,包括这台手机。
所以他再也不能用这台手机去劝别人不吃饭了,因为一只鹅不让他用。
我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一只鹅的大脑那么小,根本就没有逻辑。通常不讲道理的人都是假装不讲道理,而它是真的不讲道理——那么它的逻辑也就无懈可击了。
我们看了看大叔,他太惨了,他真的相信宇宙是属于一只鹅的了。
为了防止再出什么乱子,我们又给一只鹅切了一个瓜,然后趁它不注意把那台手机毁了。但它不会记得这回事,因为它的大脑太小了。
我们觉得大叔挺可怜的,还顺道把他送去了医院。
回程的路上外星人很疑惑——为什么失去食欲,会使一颗糖果星球变成荒漠?
我说,大概他们绝望而死了吧。
他说,可是我们真的做得对吗?食欲真的是对的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食欲当然不一定是对的,但它的反面也绝不是最优解。至于我们做得对不对这一点……其实这不关我们的事啊!不管是救了宇宙还是害了它,都是一只鹅背锅啊哈哈哈哈……
他瞬间释然:哈哈哈哈哈哈对哦!吃瓜吃瓜!
我们的宇宙之主——一只鹅,从瓜皮里抬起头,眨了眨豆豆眼,不知道自己刚刚背负了什么。
 
【完】


第五篇,顶级美味,接上


——


虽说目前为止吃过的外星食物大都不错,但都是经过谨慎筛选的结果。何况在这么大的宇宙中,如果所有人的口味都是差不多的,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们走在这颗星球的集市中时由衷地这么觉得。
一些衣着破旧的小孩把一串噼啪炸响的东西丢进嘴里,表现出一种吃得很开心的样子,或是把看起来像泡腾片的东西丢进水里并喝下去。另一些学生模样穿戴整齐的孩子则会喝一种蓝色或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汽水,但仍然让人不是很想尝试。而在那些装修考究的餐厅里,服务生为坐在桌前的客人端来了像独角兽的血一样的汤。
噫。
我说,这地方的食物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外星人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走吧。
然而就这两句话,为我们招来了一队警卫。
后来我们俩坐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才知道我们触犯了这个星球上的“中伤食物”罪——你不能说食物的坏话,除非你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
外星人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为了缓和气氛我决定安慰一下他。
我说,别怕,他们又不会吃了我们。
他更怕了:你觉得有这种可能?
我说,不可能不可能,你瞧瞧他们吃的那些东西,咱俩不合他们口味的。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被他那怂样逗乐了,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反正要吃也不会吃我,地球污染这么严重,我体内可都是重金属,吃了要死人的哈哈哈哈。
这时一个警卫走进来宣布了对我们的审判——如果我们做不出更好吃的食物,就要把我们做成食物。
我靠?来真的?
外星人吓得一个激灵。
我们被带到了法庭上,法官看了我一眼:你是地球人?
我说是啊。
他说,我最讨厌地球人,上次我们从地球大量进口了一批美食,没想到全是假货。
我说我也讨厌奸商,但这真不关我的事。
他说,XX公司在你们地球可是全球五百强企业,没想到竟然卖假货,看来地球人没一个好东西。
等下……XX公司?
他用力地敲了敲锤子,让我们闭嘴。
他说,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做不出这个星球上最好的食物,我们就只能把你们全都做成食物了。
我小声问,这个星球的自转速度是多少?
外星人说,大……大概是地球的三倍。
好的,那就是八个小时。
外星人此时已经吓得腿都软了:我们的口味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爱吃什么?
我说,冷静,我想到一个办法。
我走到法官跟前:你们星球上的食材太有限了,地球有句古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你能允许我们其中一人出去收集食材,我保证能够为你呈上这个星球最好的美味。
见法官有些犹豫,我又补充道:让他去,我留在这儿,我们俩都跑不掉的。
法官想了一下,同意了。
于是我在纸上写好了一张食谱,交给外星人:你按照纸上写的把这些东西带给我,我保证我们两个都会没事的。
他接过纸条,看了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纸条塞进他手里,郑重地说:你一定要带着这些东西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死在这儿了,我不要死在这儿。
他回以我一种复杂的眼神,他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然后他点了点头,握着那张纸条。
不一会儿后,他的飞船就消失在超空间隧道中。
法官问我: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说,饭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飞船消失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动静,法官坐在庭上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问我:你确定他会回来吗?
我说,不确定。
他一惊:你在撒谎?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我说,纠正一下,他不是不会回来,他只是【不一定】会回来——如果他足够相信我,他就会回来。
法官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我只是做出了这个情况下能做出的最优解。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法官摆了摆手让警卫把我带走。
外星人提着一个箱子冲了进来:等一下!
他跑过来把箱子交给我,一脸歉意:这个东西太难找了,普通商店里根本买不到,耽搁了一点时间。
我笑眯眯地打开箱子,将它呈现给法官:这是您要的东西,我保证它会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美味。
他拿起里面的东西尝了一口,震惊得说不出话,当即下令将我们释放了。
我们逃一样地离开了那颗星球,在五千光年的路程中一言不发。
飞船降落在地球,外星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行?
我说,那些流浪的孩子丢进嘴里劈啪作响的食物,是铝热反应;泡腾片是钠溶于水。稍有一些零用钱的学生喝的蓝色和黄色汽水,其实是铜或铁的溶液。而高档餐厅里像独角兽血一样的汤,那是水银——这个星球的人们对于美味的判定,是以元素重量为标准的,他们喜欢重元素——我猜当我在看守所里自嘲是一个【体内都是重金属的地球人】时,他们才想要吃掉我的吧。
外星人吓了一跳:就凭这一点你就能这么断定?
我说,当然不止这些。他们说从地球的XX公司进口了一批美食,没想到是假货——XX公司根本就不是食品公司,是一家文具公司,最出名的产品是铅笔。而铅笔,事实上,并不是含铅的笔。这其中一定产生了误会——他们只是想要铅而已。
外星人拿出我交给他的纸条:所以你让我弄一些铅块来?
我点了点头:我还担心你觉得我疯了,幸好你没有被吓跑,而是拿到东西回来了。
他似乎还在思考这件事,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
他突然说,你觉得我不会回来?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他也看着我。
我笑嘻嘻地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哪来的话,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他说,不一样,在你把我送走之前,你觉得我不会回来。
我纠正他:不是【不会】,是【不一定】——你永远不能否认一件事有诸多可能性,它们同时存在直到其中一种可能性发生——你知道薛定谔吗?他有只猫……
他再次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读不出其中的意思,却无端感到一种深深的自责,于是我说:对不起,我想我不该这么说。
他看起来仍然心情不佳,我犹豫了一会儿,又走回去坐到他身边。
我们都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他把我的纸条捏在手上,展开又重新叠好,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说道:坦诚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从不相信会有人为了我一个疯狂的想法就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从不相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不是独自面对、而是会有人和我站在一起——我从不相信自己值得被这么对待,我从没想象过。所以我不相信这种局面有一天将会打破,不相信你会回来。
他说,可你还是想办法把我送走了。
我说,不把你送走,我们会死两个人;把你送走,我们最多死一个人——这是那个情况下的最优解。
他说,所以即使我有可能丢下你不管,你也觉得让我活着比较好?
我一时语塞——妈的,好像被套路了?
我说,我要回家了。
他着急忙慌地跟过来:你还没说完哪。
说什么,说个屁。
他一脸委屈:你生气了?那我还能来找你吗?
我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他吓得不敢说话了。
 
找找找,敢不来你试试。
 
 
【完】


第六篇,新鲜水果,接上


——


急事,速来。
微信发出去一分钟后,外星人在外面咚咚咚地敲我的窗子。
他说,啥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又把手插进口袋,踮着脚尖在地板上画圈圈,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说,到底啥事?
我说,你的飞船快,能不能去帮我取一下快递?
他爽快地答应了:楼下吗?
不在楼下,要比那远一点。
小区门口?
我摇了摇头:新疆。
……
他赶在我打发的奶油消泡之前,用光速飞船【他说星球范围内快递不需要用到超空间跳跃】把摘下仅五分钟的新鲜草莓送到了我手上。作为报酬,我切了一小块刚烤好的草莓奶油蛋糕,然后让他把剩下的部分端走了。
他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草莓蛋糕。
我说当然,因为草莓甚至比蛋糕还新鲜。新鲜的水果最棒了。
他意犹未尽地放下了叉子: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
那颗气态巨行星有一个全宇宙最大的星环,远远地看上去,它就像一颗放在盘子中央的大理石弹珠,浮夸又美丽。
此等奇景总是吸引着很多游客,它的一些卫星被作为了度假胜地,建起了酒店。每当母星从大半个地平线上升起,巨大的星环包围着夜空时,壮观的景象总是令人激动不已。
我们降落在其中一颗卫星上,这里不算是观赏气态巨行星的最佳地点,所以没有被层层叠叠的酒店和络绎不绝的人群包围,只有零星的农庄坐落在它粉红色的平原上。
有个农夫正愁眉不展地坐在一棵树下,我们决定过去问问他发生了什么。
农夫说,我的树快死了。
我说,它生病了吗?
农夫说,唉,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问它吧。
我和外星人面面相觑:他刚才是让我们去问一棵树吗?
于是我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您是说您的树会说话?
农夫说,这要看它的心情了。
他可能觉得我们问得太多了,于是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不耐烦地背着手走了。
我和外星人看着那棵树,它看起来确实病怏怏的,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话的样子。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我问外星人:你的翻译器可以翻译植物语言吗?
他说,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植物大多都沉默寡言。和植物交流的困难之处并不在于语言,而在于怎么让它们愿意开口说话。
哦,那试试呗。
于是外星人对着树说,你今天过得好吗?
树没有回答他。
我说,你这样不行,让我来。
我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我给你讲个笑话。
树也没有理我,但我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从前有个柿子给柠檬打电话,柿子说,喂,柠吗?我柿啊!柠檬说,你是谁?柿子说,我柿啊!柠檬说,你到底谁?柿子说,我柿!我柿啊!柠檬啪地把电话挂了:神经病!
外星人:……啥?
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树说,你们也是来看星环的吗?
我说,不是啊。
树说,怎么会呢?所有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看星环。
外星人说,我们只是听说这颗卫星上的水果不错。
树说,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来这里只是为了吃水果。
我说,事实上,我们去大部分地方的原因都是为了吃。
外星人说,听说你病了,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树说,唉。
一根枝条缓慢地从树顶降了下来,上面结着一些粉红色的果实。
树说,要不要吃水果?
我们道了谢,接过了它赠送的果子。
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它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球形,从每一个角度看去都是一个完美的圆;它的表皮光滑细腻,色彩十分均匀,泛着一种柔和的光泽;轻弹它的外皮,能听到一种像从遥远的溪流击打卵石传来的深邃又有韵律的邦邦声,美妙异常。
树说,这是我精心结出来的果子,但每个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看星环,把它当做临时停靠时解渴的寻常食物,没有人仔细体会它有多好。
我和外星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捧起了手上的果子,虔诚地咬上了一口。
我多希望我能用文字形容出那种感觉,但我发现任何一种语言都不足以表述它的万分之一——旋转的银河,对,银河,及它所有的光与暗、所有最美妙的作用力、所有的文明所能做到的所有最好的味道……和谐又不失惊喜地交织在一起,在一瞬间,温柔地、睿智地、热烈地爆炸在舌尖上,像读到了一封最诗意盎然的情书,宇宙说它爱我。
我们一瞬间都流下泪来。
接着,这棵病怏怏的树像突然有了生机——它干枯的叶子重新舒展开来,枝条也有力地显示出挺拔的姿态。果实像粉色的风铃轻轻地晃动着,它整棵树几乎唱起歌来。
我们被这一幕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树温柔地用枝条轻抚着我们表达感谢,我从未感受过一棵植物如此强烈的快乐情绪。
树说,我的每一颗果实都是同一个,它们长在不同的枝条上,在不同的时间被不同的人吃掉,但它们一直都是同一个。
它能够根据不同人的口味表达出不同的味道和口感,你越是仔细品尝就能吃到越惊人的美味。
我们总是希望能表达出更棒的口味,却不得不眼看着自己的能力被白白埋没。
因为从没能遇到合适的品尝者——宇宙中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每次被人品尝,我们都被局限在了特定一人的口味中。即使他的品味再高,我们的发挥空间也太过狭小了。
我说,那一定很寂寞吧——明明有非常美丽的能力,想要用它给人带来幸福,却没人能体会到。
树说,我一度难过得要死了,直到你们出现——你们的口味相似度是如此惊人,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我们的展现空间因此被提升了一倍——简而言之,刚才你们每个人品尝到的,是任何单人品尝无法体验到的双倍美味。谢谢你们,让我做到了我从未做到的高度。
我和外星人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对方。
这时,巨大的星环从地平线上升起了。它缓慢地旋转着像一个微缩的星系,但却因为距离的优势而显示出一种广袤无垠的感觉——事实上它也的确足够广袤无垠了。
我们吃着果子,感受到一种内心绝对的平静,像是与整个宇宙融为了一体。
我说,我竟然跟一个外星人口味一模一样,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合理。
树说,这很好解释。
外星人咬了一口果子:说来听听?
树笑了笑:因为宇宙那么大,你们两个却能吃到一起,这是怎样一种契合度。
我们觉得很有道理。
……
为了让树不再难过,我们向它许诺,会定期过来吃果子。
它很开心,临走时还送了我们一大筐,我们也很开心。


【完】


第七篇,也就害行,接上


——


一只鹅最近整个鹅都丧丧的,像个泄了气的大皮球,不叨人也不骂人了。叫它吃饭也不去,整天坐在池塘边唉声叹气,仿佛遇到了中年危机,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拍拍它的肩膀(如果它有的话)并给它点个烟。
我们一开始没在意,认为是由于它自从去过外太空扩展它的疆土之后就变得日理万机了。一颗花生大小的脑子要操全宇宙的心,毕竟是吃饱了撑的很辛苦的。
不过我后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因为我偶然在食堂附近看到这家伙,它竟然在偷偷跟踪一只三花猫。
作为一个云养猫人士,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哇,你叨人就算了,猫你也下得去嘴?
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脚跨到它跟前拦住了它的去路。它吓得像踩了电门,呱地一声跳起来,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逮了个正着。
我说你干嘛呀,你偷偷摸摸跟着人家作甚。
一只鹅恼羞成怒:瓜娃子,弹开。
恃宠而骄,我二话不说撸起了衣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有本事你就叨我。
外星人跑过来劝我:哎哎哎,算了算了。
我不依不饶:我去跟那只猫说说,有个变态在跟踪它。
鹅一听急了,又是呱的一声惨叫,仿佛蒙了天大的冤屈。
我说,你干嘛呀?
鹅不说话,吊儿郎当地垂着脖子,两只脚蹼不停地搭来搭去,不时地偷偷用一只豆豆眼去瞄那只三花猫。
我看了看猫,又瞅了它好一会儿,恍然大悟:这家伙,不是吧?
……
我们两人一鹅坐在舱门口,严肃地吃着一个西瓜。
一只鹅把脑袋整个埋到瓜皮里,哼哧哼哧的像个潜水艇。我看不过去,一把挪走了瓜皮。
你以为你是鸵鸟?你有那么长的腿吗?
外星人捧着瓜默默地躲到了一边。
我跟鹅僵持了几分钟,我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它是一只猫吧?
鹅点头。
我说,你看上人家哪点了?
鹅看了我一会儿,甩了甩头,把脑袋埋进了翅膀里。
我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画风我不适应。
鹅又气又急,冲着我又是一通呱。呱完之后它整个鹅变得超低落,一屁股坐到地上,瓜也不吃了。
外星人躲在角落里用谴责的眼神看我,我给他瞪了回去:你能你来说。
他连忙选择继续吃瓜。
我又看鹅,它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像个刚刚吃了败仗的拳击手,望着自己的胸肌默默流泪。
我决定缓和一下我的语气,于是我坐到它旁边,拍了拍它的背。
我说,首先你得停止跟踪人家,喜欢就上去说,被拒绝了拉倒,别整天鬼鬼祟祟的像个变态一样。
它不搭理我,我又拍了它一巴掌:听到我说的么?
它点了点头。
跟你交流真费劲。
我又说,然后你得想想,你有啥优势?你要做什么才能让它开心?人家凭啥选择你不选择一只猫?你比猫强在哪里?
它眨巴着豆豆眼看着我,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算了这太难为你了。
外星人过来打圆场说,你让它去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说,不是我不让它试,你想想啊,猫和鹅毕竟是不同物种…… 
外星人连忙不服气:不同物种怎么了?不同物种就不能互相喜欢了?
我说,我没这个意思,但我保不准猫会不会这么想——万一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跟一只鹅交往呢?总之这么贸然去问,被拒绝的几率非常大。这家伙要是从此一蹶不振,以后咱们出去约饭遇到麻烦就没有宇宙之主撑腰了。
外星人瞅了鹅一眼:你会一蹶不振吗?
鹅歪着脑袋看他。
我说得了得了,它哪懂什么叫一蹶不振,它的字典……有字就不错了,典就不要强求了。
我觉着这事儿还得我们出马,成或不成,别给它吊着就成。
我们找到那只三花猫的时候,它正在食堂附近一边悠闲地散着步,一边在经过的每一个路灯上蹭一蹭,据说这种方式是猫在对蹭过的东西宣誓它的主权。
我把翻译器调到猫语模式,走过去对它说:你好。
猫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我。
我递过去一根肠作为贿赂,同时说: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猫叼过了肠并迅速吃完了,舔着爪子看着我:问吧。
我说,你有对象没?
猫说没有。
我说,我给你介绍个成不?
外星人在我后面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踩了他一脚:严肃点,这谈终身大事呢。
猫歪着脑袋:不成。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拒绝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外星人推了我一把:你在外面随便被一个人逮着要给你介绍对象,你能答应?
我说,我这不是替咱们鹅着急吗。
外星人说,别急,他俩成天在同一个校园里溜达,指不定互相认识。
我恍然大悟,于是换了一种问法:你认识湖边那一只鹅吗?
猫说,认识,帮我赶过一次小混混。
好家伙,感情它跟踪人家是怕人家再被欺负?难怪被我一说委屈成那样。
我一看有戏,于是开始昧着良心天花乱坠地吹,什么这家伙虽然又笨又凶但是很强壮啦,虽然好吃懒做但是很英勇啦,更重要的是它有一整个宇宙哦,如果你跟它交往你也就有一整个宇宙啦,是不是很酷?
猫漫不经心地舔着爪子:哦,也……就害行吧。
我心想果然还是没戏,我还是回去给一只鹅多弄点好吃的哄哄它算了。
这时外星人在后面拍了拍我,我回过头去,竟然看到一只鹅正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嘴里叼着一条肥美的鲤鱼(校长的锦鲤啊,唉),啪嗒啪嗒地走到猫跟前,轻轻地把鱼放了下来,像给一个小女孩端上一块蛋糕那样小心翼翼。
猫一脸惊讶地看了看鱼,又看了看鹅,鹅眨巴着豆豆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我们也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它们互相看了一会儿,大概在鹅看来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猫晃着尾巴舔了舔爪子,友好地喵了一声,走过去在鹅身上蹭了蹭。
鹅登时被吓得像块木头,一动都不敢动,全身羽毛都快竖起来了。
猫蹭完它,又友好地喵了一声,回去吃起了鱼。
鹅呆滞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在它跟前坐下来,猫也没有嫌弃它的意思。于是鹅一动不动地看着猫,整个鹅幸福得像在冒泡。
我和外星人默默地走开了。
我们坐在飞船上笑得前仰后合:宇宙都是属于一只鹅的,但现在这只鹅是属于一只猫的了,还能有比这更令人发笑的事吗?
 
当然有啊!在这个宇宙里,好笑的事情就像好吃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可能没有呢?
 
 
【完】




第八篇,芝士就是力量,接上


——


今天一早天不亮,外星人就在外面咚咚咚地敲我的窗子。


我没睡醒,很生气,想打人。


他二话不说递过来一块芝士蛋糕——金灿灿的颜色,完美的形状,规则细腻的气孔,还有极具侵略性的香气。


我瞬间没脾气,谁能对一块芝士蛋糕发脾气?芝士就是力量,芝士蛋糕就是永恒的真理,是宇宙中唯一能在凌晨五点叫醒我的正当理由。


外星人在我热切的注视下把蛋糕放在了桌上,然后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把叉子。我一把抢过叉子,低头看着那块蛋糕,然后颤抖地切下一小块——几乎没有感觉到阻力,它柔软得像不存在一样。我小心翼翼地将蛋糕送进嘴里——绵密到极致的口感,像热带雨林一般湿润;恰到好处的甜度和淡淡咸味,与悠长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味道浓郁却丝毫不腻,反而异常摄人心魄——那一瞬间我恋爱了,我觉得我遇到了我一生的挚爱,我愿意为了这块蛋糕赴汤蹈火。


我以极慢的速度在吃那块蛋糕,每一叉子下去都让我想要流泪,仿佛吃完它就是宇宙的终结,而任何一口草率的品尝亦是犯罪。


外星人推过来一杯茶:吃吧,吃完还有。


我一个猛抬头,瞪着他:哪?哪有?


他递给我一张传单——


【来决斗吧!为了全宇宙最好吃的芝士蛋糕——只要你的手艺赢过我们,就能让你免费吃一年!如果你仍然不够自信,我们愿意展示更多诚意——你来选择题材与评委,我们只负责参战。还犹豫什么?来与最先进的烹饪型人工智能一较高下吧!】


我说,所以这块蛋糕是AI做的?


外星人说是,而且这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智能,可以通过扫描味觉神经知道每个人的口味,并据此精确定制最适合他们的食物——它扫描了我的,而我跟你的口味很像,所以你也会觉得好吃——简而言之,没人能在其它地方吃到比它做的更让自己喜欢的味道。


我说,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能在厨艺上赢过它?我们连围棋都下不赢AI了。


外星人指了指传单:但是它说可以由我们来选择评委——你去做,我来尝。


我说,那这样就很没意思了,因为我可以故意把食物做得巨难吃,但能够让你一吃就知道是我做的;然后你再违心地说一下我做的更好吃,我们不就赢了。


外星人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人家早就想到这一出了。为了确保客观性,所有的评委在品尝之前都会暂时被感知过滤——他们不会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不会记得这食物是谁做的,他们能做的只有如实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我把传单一扔,一脸绝望地倒进沙发里。


外星人连忙把我拽起来:别灰心呀,我们去试试看。就算输了,输给全宇宙最先进的烹饪机器人也不丢人——而要是万一赢了,一年的免费芝士蛋糕,你想想看……


我有些许的心动,但仍然拒绝起来。


见我实在如烂泥扶不上墙,外星人放出了最后一击绝杀:还有哦,我忘了跟你说,那家芝士蛋糕店所在的星球公转速度很慢,他们所说的一年差不多是地球的八十年。


我噌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八十年,四舍五入就是一辈子,就是爱我直到世界的尽头。


……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营销手段,挑战者和慕名前来品尝的人挤满了这家店,他们甚至买下了一整家银行来当收银台。


店长笑容满面地接待了我们,同时送走了上一对刚刚失败的挑战者,那位作为评委的选手正在被他的同伴一顿痛骂,但这真不能怪他。


我谨慎地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一道菜——炒饭。老板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我的厨艺总体来说非常平庸,既没有掌握很多的花样,也做不出很惊人的美味,最多只能算是普通的好吃——只有炒饭,得益于它的方便、廉价以及较低的失败率,反而被我最多地尝试、研究之后领悟了些许心得,能做到让人眼前一亮了。


但是这一切在AI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它只用一串代码就能把我秒成渣。


我和那只机器手同时拿起了锅铲,我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重在参与嘛。


见我十分紧张,外星人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每次做炒饭的时候,心情都是什么样的?


我说,很放松,很开心,很期待。


他说,你现在也要用这种心情去做,别管什么AI——它能体会你的快乐吗?它会期待品尝自己做的食物吗?它会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好吃吗?——它不会,但是你会。


我说,我试试。


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就像平常一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忙碌了一天,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回到家里,翻了翻冰箱只有非常有限的食材。但我毫不退缩,而是胸有成竹地挑选出最合适的。然后卷起衣袖,开火倒油,熟练地颠起锅铲,随性地加入调料,再发挥一点点想象,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炒饭就诞生了——至少我和我的肚子都这么认为。


我的思绪飘回来时,炒饭已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店员走过来端走了两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AI的。


外星人坐在对面的桌子前,头上戴着一个感知过滤器——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了。换言之,他一定会如实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品尝开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按理说我不应该紧张,因为我客观上觉得毫无胜算。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我仍然心存一丝丝希望,这希望让我心乱如麻。


我知道,这已经是我目前的技艺能做出的最好吃的炒饭了,但是看看另一份——它不可忽视地在各方面体现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完美,那是我毕生都不能企及的高度——美丽,且令人尊敬。


外星人已经吃过了两份炒饭,但他没有马上做出判断,他在思考。


感知过滤器上的参数不稳定地波动着,老板轻蔑的微笑逐渐因为这些波动而收敛了一些。


那是胜算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参数的波动一定很不寻常,甚至可能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形。


外星人最终还是选择了AI的作品。


这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但老板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他正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们关掉了感知过滤器,外星人很快清醒过来,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挠了挠头打哈哈说,你别骂我。


我翻了个白眼。


我们正要走了,老板叫住了我们。


他看着外星人说,你刚才其实非常犹豫,经过反复思考后才选择了AI做的炒饭。


他又看着我说,这种情况从没有过,通常的差距都是悬殊的——在感知过滤器下,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AI的作品——那是一种碾压式的胜利。


别说了,夸我。


老板尝了一口我的炒饭:好吃,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哦。


他又看向外星人:所以问题不在炒饭,在你。


外星人被说得一愣。


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了,于是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外星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看着我说:因为AI充分了解我的口味,并完完全全按照我的喜好来打造,但它没有自己的口味。而你——虽然我们的口味非常相似,但仍然有微妙的不同——你有自己的口味,每次做饭的心情也有所不同。你做的食物一定会受其影响,因此我会吃到一些与自己的口味不太一样的味道。


我有些疑惑又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


他接着说:这种不一样,让我感觉到了交流——厨师不仅为我做出了我喜欢的味道,也把自己的喜好和心情告诉了我。这种交流于我而言也是食物魅力的一部分,因此我才会在全宇宙到处寻找不同的美味。我想要听不一样的故事,而不只是一个能够单纯将我映照出来的平面镜——即使它有最完美的光洁度,能够将影像完全生动地反射出来,但我们之间没有交流。


老板鼓起了掌。


我们没有获得一年的免费芝士蛋糕,但是老板仍然送了我们整整一盒——按照他的话说,我们给了他不一样的灵感,这是我们应得的谢礼。


我们坐在飞船里,大口吃着全宇宙最好吃的芝士蛋糕。


我说,它确实是挑不出毛病的好吃,我输得毫不意外。


外星人说,但是有时候,“挑不出毛病”本身就是一个毛病。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会说,你这么会说咋没选我呢。


他说,我说了你别骂我。


我说不骂你。


他说也别拿蛋糕呼我。


我说这么好吃的拿来呼你不是浪费了。


他于是很诚实地说,因为客观差距还是太悬殊了……


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决定把这块蛋糕全部吃完,仔细体会一下悬殊。


他连忙说,我骗你的,你做的最好吃了,宇宙第一好吃。


晚了。


我一边吃一边哭,太他妈好吃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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